正文 盛世长明 — 第180节

正文 盛世长明 — 第180节

长孙曜低眸穿罢鞋,没有抬头往上看?被长明?小心遮掩的翟衣,两人又以屏风为界,各立一方。

薛以饮春等人悄声退下。

长明?背抵屏风轻提裙摆,低首看?嵌宝镶珠的金鞋。

“翟衣可?还合身?金鞋可?还合适?”

“翟衣合身,金鞋合适。”

长孙曜隔着屏风看?着长明?的生?硬,柔声再问?:“成?婚,有没有担心和害怕的事?”

没有犹豫的回答传出。

“没有。”

极短暂的停顿后,女子?的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你,我没有担心和害怕。”

*

不同以往,在侍从送过食盒和药半个时辰后,密室竟再次打开,司空岁伏躺在榻,微微睁开眼,来人带了烛火,令昏暗的密室明?亮许多,他听出再进?密室的是不曾来过的人,脚步虽然很轻,但不似有内力的人。

身后那人渐近,清浅呼吸入耳,司空岁又嗅到一丝浅浅的药香。

扁音手执一方明?烛,在榻前一丈开外?止步:“鵲阁扁音,请司空先生?一见。”

司空岁愣了愣,起身回首打量扁音片刻,是很年轻的女子?,他漠然开口:“苍南扁家人?”

“是。”

司空岁心中波澜渐起,又道:“那香是为你来而?准备的。”

扁音再答:“是,司空先生?。”

“你不会武功。”司空岁这句并不是问?询。

“略会点,但于司空先生?来说?,大抵是算不上会武功的人。”扁音看?着司空岁诚实?回答。

司空岁神色愈冷:“即便我有伤在身,要杀你也再容易不过,就算有扁家碧落残,也无法控制我,出去,话我只说?一遍。”

“司空先生?太小看?鵲阁了。”扁音平静看?他,指尖现出一枚银针刺入手执明?烛中,烛火颜色稍变,密室内气味却不曾有变化。

她却是不敢小看?司空岁的,司空岁能以重伤之躯,伤墨何陈炎,一剑劈毁观星楼,再行刺长孙曜,着实?算得上是个怪物。

司空岁目光骤沉,猛地起身冷向扁音,至前两步脚下蓦地一软,半跪下,身上的力在一瞬被抽离。

扁音执烛至司空岁身前蹲坐下,她将明?烛置于两人之间,覆住司空岁手腕,柔和淡声道:“请见谅,太子?殿下不是喜欢等待的人,我不得不直接些。”

司空岁动弹不得,甚至连冷个脸都做不到。

扁音敛眸松开司空岁,复又执起司空岁另一只手,片刻后,卷起司空岁袖袍,目及司空岁臂上两枚银针,手下用力一按,迫使银针出体些许,随后将两枚银针抽离。

“他们给的太多了,我回头会提醒一下他们。”扁音将银针掷落,却也没有心思搜寻密室,司空岁是否还藏有其他银针。

处理罢银针,扁音这方才真切摸到司空岁脉搏,司空岁眉间慢慢蹙起。

扁音指尖再现一枚银针刺入明?烛,劝道:“不要反抗,如果?你拒绝,我会用更?多的药,对你来说?,没有好处。”

她稍停顿片刻,又补充道:“虽然也不至于伤你,但总归来说?,会更?痛苦。”

“你受了很重的伤。”

她探究看?他,指尖蓦地一收,复又落于司空岁另一臂,良久后,神色不明?道:“竟然有两只。”

司空岁身子?一沉,往前两分,赤眸向扁音。

扁音抬掌将一枚银针扎入司空岁颈侧,目及司空岁颈项上的血痕,又收了视线,由衷道:“司空先生?,你未免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想必你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劝说?珍重的话,我便不说?了。”

司空岁嘴唇轻轻阖动,还没能说?出声音。

扁音看?他没有停止抵抗,无奈又道:“这是我师父的药,倘若你身上无伤,许还能抵半刻钟,现下的你没有办法抵抗。”

她说?着话,又自袖中取出一卷羊皮卷轴展开,卷轴之上乃是十数把细长小刀,她低眸自卷末取最细的一把。

“蛊毒并非是我所擅长,坦白说?,你身上的蛊我只认识一只。”扁音说?话间再次卷起司空岁袖袍,细刀抵在司空岁臂间,借着烛火顺着青色血管往下。

“还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密室内光线稍暗,不甚看?得清涌动的蛊丝,扁音颇有几分苦恼,但还是温声道:“司空先生?放心,太子?妃很在意你,尽管我很好奇你体内另外?一只是什么蛊,但我并不能背着太子?殿下对你动手,我只不过是准备把你身上的儡魔拿掉。”

儡魔含剧毒,用于控制折磨人,种蛊人若操控母蛊,会令中子?蛊者痛不欲生?,也能在需要时取中蛊人性?命,中蛊者若要活命,必然只能同傀儡般听从种蛊人。

这种东西自说?不得有半点的好。

司空岁气力倏然一凝,猛地甩开扁音,拔下颈侧银针折断。

扁音惊夺过明?烛退离司空岁半丈之距,目光落在司空岁十指滴淌的血污,神色凝重道:“用这个法子?来逼药,得不偿失,我说?过我只是想替你拿掉儡魔。”

司空岁颤抖起身,冷向扁音:“我不需要。”

他目光可?怖骇人看?向扁音手中明?烛:“这药不是扁家的,你师父是谁?”

扁音再退半丈,答:“暨微圣人。”

司空岁很不敢置信,怔看?扁音,愕然道:“你既是扁家人,又是暨微圣人的徒弟,怎会供职东宫鵲阁?”

第153章 因为我

扁音虽因司空岁的?抵抗而头疼, 却也作了回答:“因为?我本身就是东宫的人。”

“你方还说你是扁家人。”

扁音蹙眉看他?,执明烛靠案,这方道:“并无冲突, 不是吗。”

司空岁审视看她,再道:“扁家弃子?旁支?暨微圣人门下叛徒?”

扁音无可奈何地笑一下,道:“不, 我是嫡系,为?暨微圣人关门弟子。”

“不可能!”

苍南扁家是有着四百年名望的?圣医世?家,在江湖世?家之中独成一脉, 九息药谷谷主暨微圣人是天下第一圣医, 她若是此?等身份, 平日都是被供着求着的?, 怎会?与朝廷东宫有瓜葛,甘居鵲阁为?臣。

“我父亲是扁家家主扁常仙,我母亲是蜀州金家圣手之女,我为?苍南扁家嫡系三十一代嫡长?女,我现在每年还回九息两月静修。”

司空岁闻此?更觉荒谬,苍南扁家传主不论男女,只为?嫡系,嫡长?皆是下一任家主, 扁音既是嫡系嫡长?女,又是暨微圣人之徒,怎会?来鵲阁!

“我可以理解, 在江湖人看来, 只有没有出?路的?弃子, 贪图荣华权势者,才会?依附权贵甘为?人臣, 但我确实不是被扁家舍弃之人。恰恰相反,我是靠争靠自己,赢得这个机会?的?,我入东宫并?非被迫,也不是走投无路,我能入东宫,是因为?我是扁家这一辈最出?色的?传人。”

扁音并?未说?及,自百年前扁家便与姬家有盟约,只要姬家有所需要,扁家会?不惜一切相助,以还报姬家供养之恩,而在她这一辈开始,扁家与姬家的?盟约变为?嫡系一人入东宫,效忠于长?孙曜。

司空岁嗤笑一声,语气不明:“扁家竟也舍得,你为?何不留在扁家?”

只要留在扁家,扁音必然是下一任家主。

“因为?成为?东宫培养的?医者,得到的?见面礼,就是入暨微圣人门下,这是我毕生所求,东宫能予我,我自当不惜一切抓住这个机会?。”

司空岁闻此?只觉扁音满口胡言,东宫要暨微圣人收,暨微圣人便收?

“不合常理是吗?”扁音自看得出?司空岁的?不可置信,“如果我告诉你,东宫一年供与九息药谷药草三十六万担,神花灵草三千六百株,灵兽又三千六,作为?供养还报之恩的?条件之一,是暨微圣人需要收下东宫的?人为?徒,你还觉得不可能吗?

“一年里头,也许会?有数十人在求医之时献上一两株百年数百年的?人参灵芝或是天山雪莲,又或有数百人以千金相求,但只有东宫,有足够的?财力和权势每年供予九息数十万担的?药草,以及数以千万的?金银。

“我师父是圣人,他?心怀悲悯施恩天下,但为?医者救人,也需要金银药材,不是两根银针就够的?,九息医者数以万计,贫苦者于九息求医不收诊金药钱,师父收东宫的?药和钱,救死扶伤,归根究底,还是借东宫之力救济天下。

“这于东宫来说?,是令天下安稳的?手段之一,但不管东宫是以何为?目的?付出?这些?,于遭受苦难的?世?人来说?,都是好事,不是吗?

“再者,在鵲阁我能接触到天下所有可得与不可得的?药、毒、圣物,这样的?事,没有医者能拒绝。你应当明白,这世?间有很多东西是无法用金银得到的?,但权利却几乎可以得到所有东西,无上权利更是如此?。

“我能在鵲阁得到满足我作为?医者的?追求和好奇,我供职于东宫,忠于太子殿下,相对的?,我从太子殿下那得到研习一切圣物神药的?机会?,是公平的?。”

“这些?都是可以说?的??”司空岁眸色微变,身形晃动退后一步。

扁音耸耸肩,无谓道:“外间虽不知东宫与九息之事,但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不要轻看你在东宫看到的?任何一个人,能走到太子殿下身旁者,没有一个是多余的?无用之人,更没有被家族所抛弃者,我们都是各自家族最为?出?色的?传人。

“我们忠于太子殿下,并?非是我们攀附权贵,贪图荣华,我们只是还报太子殿下予我等的?供养恩情,在大周所能接触到的?最顶尖的?医学武学,都在皇族,不是吗?太子殿下与我等来说?是为?明主。”

“你想知道的?,我都说?完了,现在该轮到我了。”扁音覆在明烛的?指尖轻扣,看着司空岁再道,“为?什么拒绝我剥取你身上的?儡魔。”

“对此?,无可奉告。”

扁音皱眉看他?:“这只蛊对你没有好处,只会?令你受制于人,甚至是死在种蛊人手里。”

“如果我要取这只蛊,我早便取了,这是我自己所接受的?。”

扁音意外看司空岁,沉默片刻后,抬指掐断烛火,一息青烟飘散。

司空岁身形稍松,再问:“你会?如实向长?孙曜禀告我的?情况?”

扁音答:“是。”

她开口再问:“司空先生师从哪位圣人?”

“无可奉告。”

扁音皱起脸,看司空岁那张吐不出?话的?脸,无可奈何。

“鵲阁神罗果和浮棠还有多少?”

陈炎已经与扁音说?及,司空岁知道长?孙曜身怀长?生蛊,司空岁既也为?拔尖的?医者,自然知道神罗果和浮棠对长?生蛊的?效用,故而对司空岁问起神罗果和浮棠之事,她并?不意外。

她启唇,淡声:“无可奉告。”

司空岁敛眸看她,再问:“东宫有几颗长?生蛊。”

扁音蹙眉道:“我认为?这种事不必再问我,长?生蛊世?间仅此?一颗。”

“没有例外?”

“以我所掌握的?来说?,没有例外。”

“司空先生。”

扁音执起带来的?明烛,她转身向石门行几步,又蓦地一停,回首向司空岁。

“仅凭你一人之力无法与大周储君相抗,你现在所做的?事,真正?伤害的?是太子妃。”

“你真的?要为?了一颗长?生蛊,伤害太子妃吗?”

“你所灌注在太子妃身上的?心血,你为?太子妃的?每一次谋划,我都能从太子妃的?经脉与血液中看到。”

“你明明那样珍重她,怎会?忍心如此?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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