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之前的一切都还是只猜测,那么眼前的这套衣服则起到了进一步的佐证作用。
指尖轻轻摸索着那件黑色的紧身衣,是吸水功能很好的亲肤面料,上面似有若无的沾染着男高中生独有的干净气息。顾沨止捏着证物不撒手,神色变得有些意味深长:“看来我的前男友有很多故事啊……”
苏格拉底觉得顾沨止的言行有哪里不对,可它又说不上来,于是宕机了老半天。
这时,顾沨止起身回到了窗畔。
街对角的便利店门口多了一对人影。
是盛欢,以及一个男性路人,两人之间靠的颇近,举止亲密,有那么几个瞬间似乎还产出了错位的耳鬓厮磨感。
顾沨止的眉峰聚拢。
“苏格拉底,申请使用‘枯叶蝶’。”
苏格拉底道:“顾sir,贸然监听是侵犯对方的隐私权的行为。”
顾沨止歪了歪头,语重心长道:“苏格拉底,如果你有前男友你就会明白,你想侵犯的绝不仅仅只有他的隐私权。”
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没有前男友,所以苏格拉底不明白。
身为全球顶级的智慧主脑,质疑再多也架不住顾沨止的特级权限放在那儿,权限是用户多年来积攒的信誉的象征,是人工智能唯一认可的通行证,苏格拉底叨叨完,还是替权限狗解锁了“枯叶蝶”。
一只拇指盖大小的蝶形无人机从窗台上飞了出去,于半空中变得通体透明,丝滑的融入了夜色背景,就像那拥有极高伪装本领的蝴蝶。
顾沨止带上墨镜。
枯叶蝶捕捉到的高清画面立体声分别在墨镜和微型耳机中呈现,说他是身临其境都不为过。
他现在就像站在盛欢和杜朝飞之间,切身体会这俩人的深夜密语。
这是一种很新的体验。
说是当面被浇油都不为过。
有那么几个瞬间,顾沨止的拳头都硬了,表情更是精彩纷呈。
好在盛欢没有跟杜朝飞促膝长谈,只十几分钟就分道扬镳。
苏格拉底有人脸识别加自动检索的功能,在画面中杜朝飞的脑袋旁边添加了两条小小的注释tip。
目标a.盛欢:master前任,疑似黑市仿冒犯。
目标b.杜朝飞:虞城中学2018级应届毕业生,父亲是校董,母亲是虞城商业银行千金,成绩中上游,长相7分,素有顾沨止第二的美名。
顾沨止:“?”
顾沨止:“骂谁呢?”
苏格拉底将自己撇的干净,“以上皆摘录自虞城中学超话板块。”
顾沨止颤巍巍的抬起手,猛地按住了自己疯狂跳动的额角。
“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惩罚我。”他咬牙切齿道:“而不是让我沉浸式围观一个低配版的我在泡我的前男友。”
苏格拉底停顿了片刻,后台传输大量数据流,未几,他发出了“滴”的提示音。
“顾sir,由大数据校对得知,私人感情正在影响你的判断。”
顾沨止矢口否认:“不,我没有。”
苏格拉底的语调中流露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恢弘和权威:“你佯装受害试图与目标a产生肢体接触,计划未遂,目标b却轻而易举的借查看伤势为由,触摸了目标a的手,你由于内心强烈的不平衡感导致对目标b存在过量的敌意,这种现象常见于自然界许多力量型的雄性生物,他们往往会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去争夺未标记的地盘或是配偶,显然,此举略显愚蠢。”
顾沨止深吸了一口气:“我——”
“为保证沟通的质量,2分钟前我已经在豆酱电影板块倍速加载完《前任攻略》以及《前任攻略2》,收录了文学板块的《分手后的100件蠢事》及三千部相关的文学作品。”苏格拉底说:“此条观测播报的专业性毋庸置疑。”
顾沨止:“……”
这回换顾沨止沉默了。
他抬头看了看悬于天际黯淡浅薄的月亮,忽而纵身跃出窗棱,跳下雨棚,又轻盈的落在马路边。
那厢,盛欢正好返回了网咖店内。
顾沨止遥遥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喃喃道:“好吧,我承认我是不甘心。”顿了顿,他话锋一转,凛然犀利,“但这份不甘心不是干扰因素,是驱动力。”
说完,他大步流星的转过身。
“缺乏不在场证明,拥有相仿的穿着以及传奇武器造成的手部切割伤,如果目击证人的供词也对得上,那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仿冒犯。”他低声道:“调查报告就按照这个来。”
他总能精准凝练的列出重点,基于这些口述内容自动生成的ai报告,往往比许多人脑琢磨十天半个月憋出来的还要完善可靠。
苏格拉底:“收到。”
忽然,顾沨止像是想起了什么,在空无一人的十字路口驻足。
……
“校友会那天正式送给我吧,给我留一些浪漫的悬念,ok?”
……
仅仅是回忆都能让人被油的够呛,顾沨止的唇线不由自主的抿直,不爽的掏出手机。
这种时候他就想大大方方的承认,他就是苏格拉底口中说的那种不太聪明的雄性。
校友会,就是他和杜朝飞的兵家必争之地。
微信列表里,那几条校友会的邀请信息早就沉没到了消息列表的底层。
顾沨止上划屏幕翻出来,点开。
他随便挑了一个,将时间地点截屏,在那句“顾学长,诚邀您拨冗参加,不知您赏脸与否?”的问句后面敲了几个字。
“收到,期待相见。”
第11章
盛欢很疑惑,之前也没觉得杜朝飞有这么油啊。
大概还是接触的太少的缘故?
他抱着两大包打折的火腿肠和生鸡蛋,魂不守舍的回到了店里。
平儿已经在柜台后面等得睡着了,脑袋枕着手臂,吹出俩大鼻涕泡。
盛欢把东西放下,感觉旁边的煮锅发出的声音不大对劲儿,忙奔将过去打开锅盖一看,果不其然,面汤烧干,面饼吸水胀成了坨,雕像似的粘在锅底。
盛欢拔了插头,对着这锅卖相感人的食材心绪复杂。
他一点儿也不想去参加什么校友会。
这种聚会想也知道是好学生的天堂,坏学生的□□现场,尤其他还是那种极不合群且人缘抄底的人……
去了会引起轩然大波吧?
但杜朝飞这一年多来的掩护确实替他省了不少麻烦,这点毋庸置疑,说不感激是假的,盛欢不想欠杜朝飞的人情。
区区校友会而已!
他过去送完领带就走,眼睛一闭一睁就结束了!
总不可能是想取沛公项上人头的鸿门宴,这年头没有项羽,他盛欢也不是刘邦。
“开心哥哥你回来啦!”平儿睡醒了,揉着眼睛道:“我看火看困了,对不起。”
盛欢回过神来,轻扯唇角。
“没事,可惜面糊了,你只能吃面疙瘩了。”
“好啊!红烧牛肉味的面疙瘩也挺好吃的。”平儿砸了咂嘴说:“虽然我更喜欢香辣牛肉味的。”
“你要求还挺多。”盛欢乐了:“信不信我下次买泡姜口味的给你吃。”
他搬了两张椅子过来和平儿围着收银台面对面坐,拆了两包淀粉火腿肠吃,平儿一面拿勺子费力的拆分着面坨一面道:“开心哥哥,我觉得一开始进店的那个哥哥比较适合你。”
盛欢正在往齁咸的面疙瘩上浇白开水,闻言手一抖。
“你在说什么登西?”
“后面来的那个开车的叔叔花里胡哨的,不像正经人,你不要被他骗了。”平儿一本正经的说:“我爸爸就一天到晚带这种不正经的女人进家门,好几次差点被人打。”
“……”
盛欢沉默了片刻。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你口中的那个叔叔比那个进店的哥哥要小两岁。”
“是吗?看着不像呀。”平儿咬着勺子说:“进店的哥哥比较有气质。”
盛欢:“这点我赞同,但看人不能光看外表。”
平儿的小脸皱成一团:“开心哥哥,你这么帮着那个开车的叔叔说话,是不是更喜欢那个叔叔啊?”
“……那倒也没有。”盛欢面无表情道:“我两个都不喜欢。”
平儿:“不可能!我不信。”
盛欢:“我跟他们俩就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平儿:“那你要发生关系的话!记得一定要找那个进店的哥哥,不要找那开车的叔叔哦!”
盛欢:“……???”
到底是这小子早熟还是自己店铺里的风水不对,亦或是他本人的行为举止不够检点,所以带坏了小孩子?
盛欢想不通,光觉着离谱。
好在快天亮的时候发廊里留宿的女人急匆匆离开了,平儿得以回家,盛欢也终于有了一时半刻的清净。
他呵欠连天的爬上楼,捉摸着自己要不要再吃两颗药睡觉。
一闭眼就做噩梦的毛病很磨人,如果一个人连睡觉都不得安生的话,生命注定要精疲力尽。
盛欢正是如此。
自打爸爸死后,噩梦愈演愈烈,他很惧怕睡觉,但又不得不睡觉,无奈之下,他只好借助一些精神类的药物,如安定,如奥氮平。
用药的过程中,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样子似乎越来越像是曾经的爸爸了,那个靠酗酒磕安眠药才能入睡的可怜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