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深巷有光 — 第5节

正文 深巷有光 — 第5节

“就这儿吧。”秦青卓看了看四周,从车上跨下来,把背上的吉他拿下来递给江岌,“谢谢你了。”

江岌“嗯”了一声,接过了吉他背在自己身上。

“你年纪这么小,还是少抽点烟,对声带……”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轰鸣声已经再次响了起来,摩托车一个转弯冲向了路的对面。

算了。秦青卓摇了摇头。

自己也是打十九岁过来的人,这么叛逆的年纪,怕是谁的话都没耐心听进去。

手机震动起来,司机这才冲出重围打来了电话。

“出来了就好,”秦青卓接起电话,“您不用送我了,早点回家吧。”

挂了电话,秦青卓看到季驰新发来的几条消息——

“还有多长时间到家?我要出门了青卓。”

“我到地下停车场了,你呢?”

“停车场好像有狗仔,我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等你,给你发个定位。”

秦青卓给季驰拨过去电话:“路上太堵,搭了一个乐手的车才赶回来……没让他停得太近,在明泰附近的红绿灯这里……嗯,我已经在往那里走了,就快到了。”

**

江岌没把摩托车开出多远就停了下来。

上次经过这里时,他记得自己曾经在路过一处小巷时看到过一台自动贩卖机,看来记忆没出错。他从车上跨下来,走过去买了一听汽水。

滚出来的易拉罐上附着水珠,拉环被拉开的瞬间,“呲”的一声轻响,带着凉气儿的白烟蹿了出来。

江岌仰头喝了几口汽水,看着几十米之外秦青卓拐入岔路口的身影。

这附近有一片富人居住的高端别墅区,江岌猜测秦青卓应该就是住在那里。

那片住宅区距离这里少说也有几百米的距离,选择在这里下车,是怕泄露自己的隐私?

大明星真够谨慎的。江岌嗤笑一声。

江岌之所以知道那片别墅区,是因为两个月前的一天晚上,他驻唱的那家酒吧正要关门,一个客人忽然来了电话,说自己在酒吧里遗落了一只耳钉,耳钉很贵重,希望江岌能帮忙送过去。

江岌不知道他是哪搞来的自己的手机号码,但他还是骑着摩托车赶到了那人提供的地址。

敲门之后,一个三十岁左右、醉醺醺的男人开了门,倚着门上下打量他,拖长了语调:“耳钉呢?”

“钱。”江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对方愣了一下:“钱?”

“大半夜你就算叫个跑腿,也要给钱吧?”

“钱啊……”对方笑了笑,回身从一旁的鞋柜上拿过钱夹,抽出了几张百元钞票,从江岌手里接过耳钉的同时,他捏着钞票的手按到了江岌的小臂上,身体也朝江岌贴近过来,语气暧昧,“这么晚就别急着走了,还有赚钱更多的活儿要不要做啊?”

男人身上弥漫着香水和酒精混合的气味,甜腻得让江岌有些反胃。

“滚远点。”当时江岌冷冷看着他,忍住一脚把他踹开的冲动,抽出钱,甩开男人的手转身走了。

这段回忆连带着厌恶的感觉一并涌出来,江岌喝了一口冰凉的汽水,将那种反胃的感觉压了下去,也将这段令人厌恶的回忆从脑中清理出去。

夜风微凉,吹在脸上很舒服,江岌倚着身后的墙壁,一口一口地喝着汽水。

凌晨深夜,巷子里罕无人迹,慢悠悠穿梭在其中让人觉得挺放松。

刚来这城市的那半年,他在两个酒吧做驻唱,这个时候一般在赶下一个酒吧的场子。两个酒吧的场子在时间上排得非常接近,距离却隔得有些远,他得把摩托车骑到八十码以上的速度才能顺利在规定的时间到达。

到了下一个酒吧之后,灌满了凉风的喉咙会有点紧,唱歌的时候得极力控制气息才能稳一点。

一听汽水喝完,江岌拎着空了的易拉罐往回走。

前方另一条巷子忽然稍稍变暗了一些,像是有人熄灭了灯。

经过巷子时江岌朝里面瞥了一眼,借着唯一一盏路灯散发出的黯淡灯光,他看到几米之外的巷子深处,停着一辆价值不菲的黑色轿车。

应该是因为车里的人刚刚关闭了车灯,光线才忽然暗了下来。

就在江岌准备经过巷子继续往前走时,他忽地看清了坐在副驾驶位置的人——是秦青卓。

而坐在秦青卓旁边的,也是一个男人。看上去有些眼熟,应该也是个明星,但江岌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秦青卓正一边系安全带一边侧过脸看向那个男人,与此同时,那男人的侧脸正在贴近秦青卓,且距离越来越近,直至吻上了秦青卓。

江岌的脚步停顿下来,侧过身,将身体隐在墙角之后。

深更半夜跑到巷子的深处跟男人幽会,是该说这片富人区的人喜好都很特别,还是该说他们都太过饥渴?

江岌贴着墙角半蹲下来,从兜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墙角之后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黑洞洞的镜头对准了巷子深处的那辆车,两根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滑动,画面被放大至能清楚拍到车内两张脸的程度。

拇指轻触快门,两个男人亲吻的画面随之定格在手机屏幕上。

在车内的两人分开的同时,江岌收回手机,视线落在那张昏黄的照片上。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鼻腔里发出了轻微的哼声,像是笑了一声。

然后江岌直起身,离开了这条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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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摩托车也要戴头盔哦。作者抓住两个违反交通规则的人狠狠进行了一顿批评教育。

第4章

凌晨两点半,红麓斜街的一整排店面已经打了烊,小巷里亮着几盏稀疏的路灯,黯淡的光团笼罩着周围不停飞扑的蚊虫。

深夜的街道陷入沉睡状态,街角的红麓酒吧也已经关了门,看来今天生意不怎么样。往常这个时候,客人们还没到一醉方休的时候。

江岌在红麓酒吧待了能有大半年,一年半前离开润城来到燕城之后,他打过不少零工,酒店服务生、家教老师、会场布置、平面模特等等,直到在这里做了酒吧驻唱后,生活才算勉强稳定下来。

酒吧的老板娘黄莺人不错,对他也挺照顾,不仅低价将二楼的两个房间租给他做临时住处,还帮他介绍过不少模特、商演之类的零活。这辆重机车就是黄莺的前男友留下的,因为弃置不用,就转手送给了江岌。

江岌在这间酒吧里也不仅仅唱歌,他什么都做,没人的时候帮忙看店,人多的时候帮忙调酒,晚上闭店前还会打扫打扫卫生,扔个垃圾什么的。

将摩托车停至墙角,江岌躬身给车子上了锁,从兜里掏出钥匙,背着吉他往前面的红麓酒吧走。

钥匙在指尖发出叮叮当当的碰撞声响,一只脚刚踩上台阶,光线昏暗的酒吧门旁忽然站起来一个黑通通的人影。

江岌脚步停顿,指尖的钥匙停止晃荡,被他握在手心里。浑身上下的肌肉在一瞬间绷紧了,由闲散进入了警觉,他微微眯起眼打量那个黑影:中等个头,成年男人,再往下,那人影前面还晃荡着一个小号人影——

留着蘑菇头的小女孩正被身后的成年男人拎着后脖颈的衣领,正在用那双几乎占了半张脸的黑漆漆的眼睛瞅着江岌。

“喂,”那男人看着他开了口,一口粗重的烟嗓,“这是不是你妹妹?”

“怎么了?”

“你妹妹偷了我店里的东西,我在这等了你好几个钟头了。”男人的语气明显有些不耐烦,抱怨道,“大半夜的你怎么才回来?”

“偷了什么东西?”江岌稍稍放松了一些,走上台阶的同时,他捏着手里的钥匙,按了一下上面的按键。

台阶上方,防盗卷闸门开始缓缓上升。

男人将手里的塑料袋递给他。江岌接过来,粗略扒拉了两下,看到里面有巧克力、糖以及一些莫名其妙的小玩意儿。

“这么小就出来偷东西怎么了得,你们家里人不得好好管管啊?你是她哥?你们爹妈呢?本来我是打算报警,想着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大,让家里人好好管管孩子就行了……”男人在旁边唾沫横飞,蘑菇头则一声不吭地定定瞅着江岌。

没等那人把话说完,江岌打断他:“想要多少钱?”

“啊?”男人愣了愣。

“一直在这儿等到大半夜,不就是想跟家里人多要点钱?废话就别说了,多少钱?”

“那……”男人迟疑两秒,“你就给三百吧。”

“三百,你疯了吧,就这些东西值三十吗?”江岌皱起眉,把手里那袋东西扔到男人胸前,冷冷道,“你报警吧。”

“话不能这么说,你妹妹之前就去过我店里好几次,转悠半天就买五毛一块的东西,谁知道她都偷了什么……”见江岌推开门要往店里走,男人抬手拉住他的胳膊,“哎,别走啊!”

江岌侧过脸,目光垂至抓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拿开。”

他面色不善,男人收了手:“那你说给多少吧?”

“一百。”

“一百?!你妹妹上次偷东西我就看见了,没抓住罢了……”见江岌再次要推门走进去,话说一半他改了口,不情不愿道,“算了算了,一百就一百,算我倒霉遇上了你们兄妹俩……你怎么给我?扫码?”

江岌没再说什么,推门的手收回来,摸出手机,扫了男人递来的二维码。

面前的男人松开了小女孩,仍在喋喋不休:“我说你们家里人真的应该好好管教一下你妹妹,这么小就偷东西,从小偷针长大偷金的道理懂不懂啊,你这个做哥哥的也是,三更半夜的回来……”

江岌停下正输入金额的手指,抬眼看他:“想要钱就闭嘴。要么我揍你一顿,你凑一块报警?”

他个儿高,比面前的男人能高出大半个头,手臂上肌理分明的线条看起来绝不是健身房里练出来的花架子,眼神又凶戾,一看就是一副不太好惹的模样。

男人讪讪地噤了声。

江岌又面色不善地盯着他看了几秒,才重新垂眼输入金额。

机械女声响起来——“一百元到账”。

江岌收了手机,推门走进酒吧里,小女孩沉默地弯下腰,把刚刚掉落到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捡到塑料袋里,拎着袋子,也跟在他身后走进去。

男人像是不甘心,还想说些什么,但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卷闸门已经开始缓缓下落,几秒种后,在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中,彻底关上了。

“什么玩意儿啊……”男人看着卷闸门朝地上啐了一口,低声骂了句,“哪来的小瘪三。”

江岌走进酒吧,将背上的吉他拿下来,靠墙立着。

江北从那塑料袋里摸出了一只棒棒糖,撕了包装纸含在嘴里,踢踢踏踏地往二楼走。

等到江岌拎着两份烤冷面上了二楼,江北已经把嘴里的棒棒糖嚼碎了,并且坐在台球桌上,低着头捣鼓塑料袋里的那些小玩意儿。

江岌从江北面前经过,走到靠墙的沙发上坐下。他打开了一份烤冷面,又拆了一次性筷子,开始吃烤冷面。

凉透了的烤冷面嚼起来像硬巴巴的橡皮,味道还可以,但口感着实不怎么样。江岌勉强把一份烤冷面吃完了,从墙角拿了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了几口。

将瓶盖重新拧紧时,他看到江北从卫生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从商店偷来的一种哨子。那哨子长得像一只鸟,江北对着灌满了水的哨子吹起来,发出了一连串清脆的鸟叫声。

她看上去挺喜欢这哨子,接连吹了好几声。

江岌坐在沙发上活动了一下肩颈,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他看着江北:“在哪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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