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片揭开铠甲，他顾亦铭也不过是个凡胎肉骨。
他狼狈地捂紧耳朵，盯着黑色手机像在躲避什么炸弹，“这里面是什么，这是到底是什么...”
他想否认却发现他的记忆根本不容许他自欺欺人..
他甚至不能为自己找“不知者无罪”的借口，因为正是他自己亲手把许苑关进地下室.
那些日子...那些对于少年来说噩梦般的日子，他只要抽出一点点的关注兴许就能让许苑不那么难熬..
至少不会饿到吃苔藓，小石子...
可他没有..
为了给李子沫一个盛大的婚礼，他把所有的精力和重心都放在了婚前准备上。
而那个被他关在地下室的许苑，他忘得...一干二净。
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林曜予发狂般冲上来对着顾亦铭拳打脚踢，“都是你，你这个恶魔！都是你害得！是你把苑苑害成这样！你他妈就应该下地狱！”
拳肉相接的声音又闷又重，却始终无法盖住手机里还在继续的惨叫声。
安助理和护士见状连忙去拉，可他们脸上全都写着力不从心，谁都不忍心把抢救室里的少年和视频里悲惨的人联系到一起..
会心疼..
会觉得残忍..
人心都是肉长的..
就连见惯了生死的老院长也噤了声，明知少年的遭遇还要他违背良心做和事佬，他真的开不了这个口。
顾亦铭的眼角很快就被林曜予打的炸开一片血腥，猩红的血液糊满了男人深邃而又精致眉眼，他的喉咙里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像哭又像笑：“下地狱..那就下地狱好了...”
如果让他下地狱就能换回过去的许苑的话。
如果可以的话,他就不必在往后的数年，每一天都同炼狱，饱受生离的折磨..
顾亦铭挺拔的脊梁骨不断地弯下，佝偻至地面，像重山的压下..
可时光没有重新来过..
罪孽深重的人不给赎罪的资格。
.....
顾亦铭从来没觉得有哪一夜如此的漫长过，等的心肝脾肺都放在火上煎熬。
短短几个小时，他的下巴上已经冒出了青青胡茬，深色的眼睛里爬满了血丝..
第82章 你自找的
顾亦铭紧贴着手术室的大门，身形轮廓冰冷的淹没在黑色的呼吸里，仿佛下一秒就会下沉坠落， 与黑夜一同消失在黎明的曙光里..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转动的红灯终于停了。
医生对着门外等候的一行人说道：“子宫切除手术很成功，但是病人失血过多，加上之前身体亏虚，现在仍然处在昏迷状态，具体情况还要观察。”
顾亦铭只觉得吊在自己心脏上的石头终于找到了支点般持平在半空，不再向四处倾斜...
他动了动僵硬发麻地腿，像石化的雕像，一边走骨骼一边发出咔咔的响，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我去看看他..”
林曜予一把抓住顾亦铭的肩膀，“不准你去，阿苑他不想看到你，我要把他带走，远离你这个魔鬼！”
顾亦铭脚步一顿，充斥着沸腾血色的眼睛慢慢下沉成冰冷的黑。
男人身上脆弱而柔软的气息在得知许苑手术成功的这个消息慢慢地消失无踪，他一个侧身将林曜予狠狠撞开。
先前他毫不防备，被自己挥出的刀击中唯一的弱点，他懊悔，自责，心疼，濒临崩溃...
而现在，许苑的手术很成功..
他自然会为了独占许苑，獠牙锋利，无所不能..
顾亦铭凶狠地盯着林曜予，眼神狂放的像嗜血的刀刃：“林曜予是吧，苑苑手术很成功，我没把你轰出医院只当是为了苑苑积福，但你要是再敢说出带走他这三个字，我保证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顾亦铭话音一落，连夜赶来的私保们立刻识相地将林曜予团团围住。
虽说林曜予一身蛮力，但架不住之前在拳场上消耗的所剩无几，加上保镖们人多势众，林曜予很快被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
林曜予气得握紧了拳头，他恨自己先前怎么没直接将这个男人打死，他指着顾亦铭的背影，又怕自己的动静过大，会吓坏了重症监护室里还在沉睡的小家伙。
他只能压着嗓子冲着顾亦铭骂：“顾亦铭你这个畜生，你之前那么对苑苑，他不会原谅你的..”
“人在做天在看，你会有报应的！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报应..
顾亦铭眼神暗了暗，一片腥甜在嘴巴里蔓延开。
他悲哀又庆幸地想，只要苑苑还在他的身边...报应就报应吧..
顾亦铭屏住呼吸一步一步走进重症监护室，像走向他赖以生存的心脏...
自动门缓缓在顾亦铭的面前打开，小护士站在门外想要张了张嘴想要提醒什么，却被医生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这个男人身份显贵到能让老院长亲自出动，他们这些普通的医生护士自是不能招惹。
重症监护室同大门之间隔着厚重的透明玻璃，许苑眼睫垂下阴影，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像童话故事里沉睡了千年的睡美人。
顾亦铭踏进的步伐突然停住了，他后知后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才低声问跟在身后的护士：“有阻隔贴吗？”
护士原本就是想提醒顾亦铭信息素的事，又怕伤及男人的自尊才强忍着没有提及，没想到男人竟然主动要求，护士连连点头道：“有，有的..”